案主是位身著紅白色蘿莉塔的小姊姊,散發甜美可愛的氣息。 「叫我泱就可以了。」她甜甜一笑,空氣結成糖霜。 原來蒼逸說的是這個。 「你好,想了解什麼嗎?」我沏上一壺菊杞茶,奉上。
輕觸泱的手背,一股強烈電流襲來,伴隨著無盡尖叫、哭喊和嘶吼聲。 聲音來自一個部落。 一片火海中,人們葬身於此。 一雙憤恨、充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。 我睜開眼,目光對上泱好奇的臉龐。 「這次個案施作方式會有點不同,我要帶你重回現場。」 我邀請她閉上眼睛,跟著引導開始深呼吸、放鬆。 「在久遠的過去,你是部落中驍勇善戰的戰士,你守護著村落,人們也愛戴崇敬著你。」 「但後來部落遭逢不測,那一世的你一直卡滯著,直到現在。」 「所以,我呼請彼世的你,在此顯現。」
「嗯。」低沈的男聲淺淺回應。 再抬眼,原本甜美可人的泱,已幻化為彼世模樣。 他頂著一頭銀白色短髮,皮膚是閃耀的小麥色,那蔚藍色的眼眸中透出無盡的悲傷。 「我會和你一起,重回當時的一切。」 我緊握住他的手,希望能給他些支持。 他點點頭,悽然一笑。 跟著畫面,回到滅村那一天。 泱的前世是部族戰士,深受敬愛;在某個午後,泱照例前往邊境巡視。 「辛苦了!」一路上村民揮手致意。 邊境並無異狀,在動身回返時,一頭閃著藍紋的山豬在不遠處現身,凝視著他。 「是祖靈的顯現。」 有個聲音在心中升起,泱被那奇異的斑紋吸引,忍不住走近,山豬見他跟上,便開始奔跑,彷彿是一種指引。 泱越追越遠,景色越來越陌生,但步伐卻越發堅定。 在奮力穿過濃密叢林的瞬間,山豬消失了。 泱猛然回神,發現自己竟置身世外桃源:溪水潺潺、廣袤平原映入眼簾;四周綠樹成蔭、鳥語花香,因位置隱密,從未被人發現,實為淨土。 「太好了!」泱無比振奮。 若遷村於此,就不必再因爭奪資源,而和鄰近部落刀刃相見,大家終於能過上富足無慮的生活。 泱謹慎記下位置和來路,飛也似地直奔部落,急欲分享這天大喜事。 越靠近部落,只見彼處飄起陣陣濃煙,空氣中的血腥味益發濃烈。 泱戒慎恐懼地加緊腳程,希望是自己想多了。 但這一切終是發生了。 村莊被襲擊,活口一個不留,包含泱那年輕的妻以及即將出世的孩子。 「都是我⋯⋯都是因為我。」 若他在,結局是否會有不同? 族人們遭擊殺的驚嚇、恐懼和痛苦瞬間湧入體內,他摀起耳朵,痛哭失聲。 泱癱倒在地,如今都已不復存在,自己活著又是為了什麼? 「是誰⋯⋯到底是誰⋯⋯?我一定要找出兇手,為大家報仇!」 泱將屍首一一擺放,以火燃盡一切。 從此,他成為聞風喪膽的殺手。
泱的身體顫抖著,有憤恨、有不甘,更多的卻是懊悔和自責。 「你認為是自己失職而鑄下大錯,但他們其實一直都在你身邊。」男身泱瞬間睜大雙眼,不可置信地看著我。 「你因愧疚而不願看見;但他們想說的是,他們從未責怪過你,也很開心你活了下來,但看著你想要報仇而身陷痛苦,感到很難過。」 「『記得我們如何而活。』」 眼淚滑落,泱不停說著抱歉、抱歉、抱歉。 「你願意和他們一起離開嗎?」 他激動地點著頭,我清理掉阻礙的一切。 村民們微笑地看著泱,孕妻朝泱伸出手。 「一起到那片淨土展開新生吧!」金光閃現,塵歸塵,土歸土。 「為什麼⋯⋯我會流淚呢?」眼前的泱已然恢復成可愛的蘿莉塔小姐姐。 「雖然頭腦不記得了,但身體都還記得唷。」 「好像做了一場夢⋯⋯」 我朝她微微一笑,遞上面紙,述說他們如何而活。 「因為我一直在找仇家,所以才這麼多小人嗎?!」泱驚呼。 「是呀,當時你不知道真兇是誰,就一直散發著『你給我出來唷!』然後擁有這樣特質的人,這輩子就真的都顯現在你的生活中了。」 「那我可以怎麼做呢?」 「同頻相吸,轉換頻率就可以了!只要不再向外發散出這樣的意念,這些人就會減少很多,可以再觀察看看。」 老實說有這樣的關連性也感到驚異,也從未想過這樣的可能性。 「我明白了,從此刻開始,我會學著為自己而活。」泱擦去眼角最後一滴淚,優雅告別。